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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瑜荪的回忆:那些曾经指导我学习竹刻的前辈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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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瑜荪的回忆:那些曾经指导我学习竹刻的前辈们

《容园竹刻存札》,叶瑜荪编,“蠹鱼文丛”第三辑之一种,浙江古籍出版社2019年7月版

在学习竹刻过程中,我找到的第一位老师是杨为义先生,他自号拙翁。当时,拙翁在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从事瓷刻研究和创作。

说起拙翁,很有传奇色彩。他是一位微刻大师,曾经把毛泽东与印尼总统苏加诺握手像缩刻在一方高六点五公分、宽仅一点二公分的象牙印章身上。背面刻苍松三株,余隙又刻了苏加诺在北京机场的讲话,共四百零八个字,真是鬼斧神工。在苏加诺访问上海时,此牙章作为珍贵礼物由中国政府送给了苏加诺。

能刻这样精微牙刻的工艺大师,让人想不到还是一位摔跤名手。他年轻时体格壮健,膂力惊人。1956年,在全沪摔跤观摩赛中获甲级冠军,并任精武体育会的举重指导。当时的上海报刊都登过他的照片,是轰动一时的运动健将。后来成立上海工艺美术研究室,他应聘担任了瓷刻工作室研究员。

我能认识拙翁,也是机缘巧合。拙翁很重视民间工艺美术。他对桐乡的蓝印花布很感兴趣,并对如何改进提高此项工艺,如何推广发展,有一整套的想法和计划。为此,他多次来桐乡,寻找实现蓝印花布之梦的机会。1979年春,我分配进了桐乡手工艺品服务部,正好有机会认识了拙翁。我向他请教学习刻竹的方法,承他热诚指导和帮助,把我领进了竹刻艺术之门。而拙翁本身也是一位刻竹高手。

是拙翁陪同我去上海博物馆工艺部库房,观摩欣赏了明清及近现代馆藏竹刻精品,并为我讲解了竹刻欣赏的有关知识。是他带我进入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的竹刻工作室,让我看到了刻竹所需的工具和刀具,以及对场地、环境的要求。也是他借给我一本可以认识和学习竹刻的书籍,即金西厓著、王世襄整理的手刻油印本《刻竹小言》。对我而言,这是一本十分珍贵和重要的竹刻著作。从此,我才知道了金西厓、王世襄的大名。

我能直接和王世襄先生联系,并得到他的指导,却是十多年后的事。其中的过程充满了巧合和惊喜,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。这还靠了一个关键人物——王子野先生。

《刻竹小言》是由王世襄整理的金西厓1948年的著作。王老在“文革”后期整理完毕,因无法正式出版,只能手刻油印了数十册,仅在极小的圈内赠送流通。我从拙翁处借到后,就手录了一份。好在行文简练,仅数万字,一个星期就抄录完毕。从此,就将其作为我学习竹刻的教科书,边读边操作实践。

《刻竹小言》瑜荪抄本

1980年4月,王老在《刻竹小言》基础上,增加了自己历年所写竹刻研究和介绍文章,编成《竹刻艺术》一书,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,王子野先生作序。最可喜的是书中增加了大量竹刻图片。这对我的竹刻学习起到了很大的帮助。

王世襄题《容园锲简图》

我虽没有和王老联系,但他和其舅金西厓的竹刻著作,从一开始就是我学习竹刻的“老师”,并从此密切关注起王老有关竹刻的文章,只要见到,就全部收存起来,作为学习之用。因我知道,王老是做学问的文博大家,十年浩劫已耽误他很多宝贵时间。而我尚在初学阶段,不能轻易去当面讨教,生怕打扰了他的著述计划。只想在竹刻学习上进步到一定程度时,再考虑去晋谒师门。

1987年12月,文物出版社出版了《中国美术全集·工艺美术编·竹木牙角器》分册。1989年1月,我买到了这本精美画册,其中“竹刻”部分即为王老所编。我在阅读王老为此书所写《竹刻总论》一文时,在一条注释中读到了《竹刻艺术》已增订再版为《竹刻》的信息,心为之一震。于是开始到处觅购《竹刻》。半年多过去,却未能找到此书,向书店询问,均无《竹刻》一书踪迹。

十分无奈之际,我便萌生了求助询问作者之念。正巧在《徽学会会员通讯录》中,见到王子野先生的通讯地址。窃以为,王子野先生是该书“序”作者,一定知道何处能购到此书。

子野先生曾任人民出版社社长,是资深出版家、翻译家、评论家。“文革”期间与王世襄同在湖北咸宁文化部“五七”干校劳动时,就地取材,业余刻竹笔筒自娱,亦善书法、篆刻,故能为《竹刻艺术》一书作序。我于1990年2月致函子野先生:自我介绍学习竹刻过程;表达盼读《竹刻》之心愿;求助指点邮购此书之方法。并附去拙刻拓片、照片,以示自已学习竹刻之程度。

正在等待子野先生回复之时,1990年3月中,突然收到了王世襄先生的来信。这一意外惊喜,让我兴奋不已。原来是子野老收到我求助信后,因新发现了一位竹刻爱好者而十分高兴,赶忙将我的信拿去告知王老。于是王老亲自回信,说明《竹刻》书稿还搁在出版社的无奈状况。但因此提前完成了我拜认师门的过程,且是以这样的形式,实在是无法预料的。为此,我的竹刻学习,一下子多了两位权威的指导老师。

任小田,号醒翁,又号十砚楼主人,为海盐书香世家。擅篆刻,亦精刻竹,是西泠印社中人。任氏一门善画鱼,尤擅画餐条鱼,人称“任餐”。而小田先生尤以擅刻餐条鱼名闻艺林。“文革”中,任家遭受冲击。在门庭冷落之际,我曾去武原拜访小田先生,得见其面。故我学竹刻,第一个想到的即是小田老。承他热心支持,愿意来桐指导,只因他年高体弱,未敢去接。很可惜失去了向他学习“餐刻”技法的机会。

任小田刻“餐条鱼扇骨”拓片

胡天如名山,苏州评话名家。1959年,应邀组建嘉兴南湖评弹团,任团长,即以“鸳湖馆”为斋号。因胡先生又是一位书画家,擅画仕女,尤好文玩古物,对中国传统文化有很高修养。我因喜听其说书,得与相识,学到不少文艺知识。“文革”中,先生无法正常演出,只能以书画自娱。后来他自行联系好苏州工艺美术厂,正准备转调,突然接到通知,要他回嘉兴恢复评弹团,仍任团长,又兼曲艺家协会主席。

胡天如画“梅花并诗”臂搁拓片

胡先生知道我学习竹刻,非常高兴,大力支持。每来信总热情鼓励,拳拳叮嘱。有所请教,必详为解答,还为我画过不少竹刻图稿。

我遇到的这几位前辈,都如业师一般给予我耐心的指导和热情的鼓励。我自然感激于心,对他们一直怀着“立雪”之敬!

王子野1990年3月16日函

瑜荪同志:

收到你的信又拜读了你的大作,非常高兴,谢谢你的好意。你的竹刻很有功力,很有书卷气。子恺的笔意你能充分表达出来,真不容易,佩服之至。我送给世襄先生请教,他也很赞赏,而且很快给你去信了,不知收到否?

我十五年前从湖北干校回来,久已不搞此道了。一来工作忙,二来北方没有竹刻材料,想搞也不行。这十多年来,业余爱好以学书为主,也刻刻图章。字没写好,但求索者不少,我是有求必应,不怕献丑。

随函赠送一张条幅,借答雅意。 祝

健康长寿!

王子野

(1990年)三月十六日

王世襄1990年3月9日函

瑜荪 同志惠鉴:

日昨获见您寄子野先生函,附竹刻照片及拓片数纸,阴刻及留青已大有基础。深喜治竹艺苑又多一位健者!今后倘从多种技法及自创画稿上下工夫,定能有大成就。只是此道知音太少,只堪自怡悦耳!频年与海内几位竹刻家有书信来往,不保守而愿交流者亦有人在,如愿通讯可为介绍。

拙编《竹刻艺术》已增加数倍材料,易名《竹刻》。脱稿已三年有余,送至编辑处竟被搁置两年。到人美出版部又压一年,今年能否发稿尚未可知。总之书价高而知识分子收入太低,是出版难之主要原因。今后倘出版,定当函告。去年出版之《中国美术全集•竹木牙角》卷,其中竹刻部分亦出拙手。实例全部彩版,与《竹刻艺术》极少重复。唯定价太昂(每册一九〇元),桐乡县恐难借到,估计杭州艺术院校及京沪大图书馆皆有藏书也。匆此即请

大安!并祝刻竹兴趣日增!

王世襄

九〇年三月九日

杨为义1979年3月15日函

小叶同志:

你这次来沪,因时间太短促。虽然借到了《浙江民间篮印花布》一书,但未能一一详为分析其中艺术性特佳,及某些不足之处,当如何改进使之节奏感更为加强,更为悦目赏心。

竹刻方面虽有幸及时仔细欣赏了明、清及近代最精之竹刻臂搁,并做了一些较深入之讲解。但对具体用刀之法,尚未详谈和示范。更未能直接看到你的实习,以便及时具体指导、纠正不妥之处。希你们下次如来学习,要充分考虑时间,这样学得可以踏实些,可以少走弯路。

上周六本室后勤工作同志已为我打开抽斗。她们遍寻不见金老著之竹刻书,希我速找出还之。故望见信立即将该书包好,以挂号信妥为寄至我家,至要!至要!我不日将访金老,他早拟送我一本,得书后即寄你一抄。

艺祺!

拙翁

(一九七九年)三月十五晚

注:

金老:即金西厓

金老著之竹刻书:指金西厓《刻竹小言》一书。

拙翁:杨为义之号。

任小田1979年1月18日函

瑜荪 同志:

顷接手书,甚慰。悉你现已调至工艺美术公司工作,甚好。承询刻竹问题,略谈如下:

刻竹木器如扇骨子、笔筒、臂阁之类,须用浅刻,刀口要薄。画面上碰有石头、树木,须用一斜一正刻下去,底要麻布,不要刻光,否则便不雅观。

竹上刻书画,也是祖国固有特产。美术公司对此可以发展起来,可作外销或供国际友人。也是一种文化交流。

如刻扇骨须要向王星记定做水磨骨。照现在市上出售竹骨,粗糙难刻,是不适用的。

你想先用竹片试刻,竹面上的皮不要刮去。新鲜毛竹片只要用旧砂皮磨磨即可,总之皮不要磨去。

关于刻竹资料,书籍以及从前每年刻成扇骨拓本,在“四害”横行时抄家统统抄了,现在已一无所有,言之可惜!

你公司领导如需要我到桐乡帮助几位搞刻竹艺术,那当然可以。只要有利于四个现代化,有利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事业,就要做。

刻竹艺术也是祖国固有艺术,历来同印章一样重视。如您处需要的话可在阴历三四月天气和暖,可来桐乡介绍给你,也是自已应尽之责。匆匆作复,晤后面谈。如晤刘、岳两同志,请代候。此致

敬礼!

任小田启

1979.1.18

胡天如1987年9月3日函

瑜荪砚友如晤:

寄来《东海》书刊收到,拜读大作十分敬佩,文笔流利,叙事奇突,甚有次序。其中不少内家语,如名画怕遭人见,唯恐流传有人觊觎,君子不夺人之爱世上能有几人哉。今又获来书,嘱画竹林七贤图及梅花图,今绘就寄上,所题恐不得宗旨,望勿嗤鼻。

足下从事刻竹,能有此一技之长,日后必成大器。吴门清逊咸同时,沙山春师马根仙善竹刻,民初吴江庞仲经、吴门王石香,现代海盐前辈任小田等,如年轻若君者真凤毛矣,希君勉之。

吴门张玉元来鸳湖馆,忽见足下竹刻,大加赞扬,嘱余寄上《黄山印谱》一册,央刻三幅之二。余认为金鱼及虎丘塔勾线模糊,能将张謇一联赠之如何。如工作忙碌可来函拒之。望君裁定可也。此余受人之托,万分为难耳。

余撰联及记识二幅,如不切宗旨希来函告余可重书。叨在知己直言无讳可耳。馀言后述。此颂

文祺!

胡山

(八七年)九月三日

胡天如画《容园刊竹图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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