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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散之书法:墨舞纸上的艺术

06-23

林散之书法:墨舞纸上的艺术

草书是中国传统书法艺术的最高境界,林散之的草书在精、气、神、骨、筋、血、肉、形、质、格诸多方面高度统一。晚年作书,返朴归真,天心地圆,达到了极高的美学境界。

“只有通过心灵而且由心灵的创造活动产生出来,艺术作品才成其为艺术品。”——黑格尔《美学》

林散之(1898-1989),名霖,又名以霖,字散之,号三痴、左耳、江上老人等。安徽和县乌江镇人,生于江苏江浦。林散之8岁学书,由唐楷入手,遍临古今名帖名碑,草书以大王为宗,怀素为体,王铎为友,董其昌、祝枝山为宾,刻苦磨砺,千锤百炼,终以清高卓越的“书卷气”奠定其“当代草圣”的大师地位。六十年代初入江苏省国画院任专职画师。曾为江苏省国画院一级美术师、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。1972年中日书法交流选拔时一举成名,赵朴初、启功等称之诗、书、画“当代三绝”。1989年12月6日因病辞世,终年90岁。

林散之是“大器晚成”的典型。也正因为其出大名很晚,数十年寒灯苦学,专心致志,积学厚,涵养富,不仅其书法功底至深,而且,又因其做人之真诚和在诗主义辞及绘画等多方面的成就,滋养了其书之气、韵、意、趣,使之能上达超凡的极高境界。也正因为其书具有超凡脱俗的境界、深邃隽永的意韵,才能使书界中人对之品赏愈久,得益愈多,感受愈深,认识愈深。而认识愈深,也就更增敬仰叹服之情,可以说,他的书法艺术中蕴涵着其人之真、诗之韵、画之意。这是我们在解读林散之书法时不可不知的。

林散之先生是中国传统书法美学的集大成者,堪称诗、书、画三绝。早年拜乡贤范培开先生学书,后从含山进士张栗庵先生学诗。此后为求艺道,只身负笈上海,拜黄宾虹先生为师,书、诗、画俱进。

林散之主张在文化的取习中求“颐养之深”,探求创新之道。认为“书法之变尤为重要”,“变者生之机,不变者死之途”。林散之曾概括其学书经历:“余学书,初从范先生一变;继从张先生,一变;后从黄先生及远游,一变;古稀之后,又一变矣。”此谓林氏学书“四变”。他的书法就是这样在兼收并蓄中递变的。

黄宾虹是位对林散之影响最大的业师。黄宾虹能诗文、书法,兼治金石文字、篆刻之学,精鉴赏,对画论、画史颇有研究。黄宾虹以自己艺术、学识的宏博积储以及名画佳帖的藏品,再一次开阔了林散之的眼界。黄宾虹特别看重笔墨技法,常常当面给林散之示范解释。林散之一直铭记业师的教导:“古人重实处,尤重虚处;重黑处,尤重白处;所谓知白守黑,计白当黑,此理最微,君宜领会。君之书法实处多,虚处少,黑处见力量,白处欠功夫。”“凡用笔有五种:曰锥画沙,曰印印泥,曰折钗股,曰屋漏痕,曰壁坼纹。用墨有七种:曰积墨、曰宿墨、曰焦墨、曰泼墨、曰淡漠、曰渴墨、曰浓墨。”林氏终生记取并实践,在书画上印证并创造。

林散之在草书艺术所蕴涵的自由心灵的创造活动,所谓“一艺之成,良工心苦”,他在晚年感慨地说:“岂不然哉!”林散之除了在技法的磨练外,尚有心灵上的颐养。特别是他不为名利所缚,自甘淡泊,即使晚年声名远播,犹谦逊如故,修炼如故,曾有诗句说:“今年九十一,为学日求益。”他的心灵由艺术由学识浸渍,并因此发其巧,启其惠,深其情,得其真。这也是他获得成功的要谛。

姚淦铭先生颇有新意地从“力”、“线”、“态”、“墨”、“白”“气”、“草”诸方面论述林散之的“真灵”。

力的真灵——林散之行、草书的“肌肤之丽”,正因其极重视力的灌注,他的笔画很多是用一分笔出之,然而细而劲,瘦而强,柔而刚,在游丝处尤见“画沙”功夫。他还特别强调执笔,林散之用的是长锋羊毫,但能破空杀纸,更显示功力的深厚,得笔力的真灵。

线的真灵——林散之草书线条最为活泼生动,游行自在,行其所当行。止其所当止。他的线条富有节奏感,表现在线条中提按的驾驭、方圆的互用、曲直的映衬、疾涩的交替、墨色的燥润上。林散之行草书的线条基本上以瘦劲宛转为取向,追求灵动洒脱之美,很雅致很流畅。不过有时也现猛劲、辛辣,其线条的散毫飞白,下笔重涩,大力健劲,另有一番意趣。”

态的真灵——字的真灵各尽其态,林散之就字的态势,字与字行与行之间所产生的美学形态十分注意,在书法中注入了灵气,产生了丰富的塑造能力。

墨的真灵——林散之最得墨色的神采。林散之提倡:“大胆用笔” ,“要无墨求笔,在枯笔中写出润来。筋骨血肉就在这中间找。练久了才有这个心得。怀素墨迹中可见,他没有墨也能写出来。”

林散之写字采用绘画用墨法:积墨、破墨、焦墨、宿墨、淡墨、渴墨、浓墨。为了取得不同的墨色,先把墨磨得很浓很浓,然后破清水写字,水墨交融,洇散渗化,加上写字时笔上墨的多少不同,字就有浓淡深浅,湿润枯燥等多种墨彩。

白的真灵——书法重布白,讲究黑处是字,白处亦是字,然知黑易,知白难。

气的真灵——林散之重视行、草书中的气韵。他的行、草首先是由笔力、笔势,得其气韵。然后更近一层次,退其火气,使气魄转向内里的遒劲而纯粹。他的行草充满着书卷气息,洒脱自如,雅逸天真。有的学者还认为他的书法中有“山林气象”。林散之虽耳聋,却能听之以心。听之以气,他曾写下这样的诗句:“书法本无声,比声更有力。气压万木低,力使诸神泣。”这些诗句虽然有点“玄”却也吐露了作者的心声。

草的真灵——林散之创作楷书、隶书、行书、草书,而以草书境界最高,最得真灵。原因之一是蕴积真力久而厚。林散之六十岁以前习隶、楷、行四五十年,此后三十年专攻草书。林散之又成功于“专一”。原因之二是得“法”与“变法”之真髓。草书创作,林散之从王羲之、怀素、王觉斯、董思白、祝希哲等潜心讨法,对王觉斯的草书下过很深的功夫,曾将谢居之所藏日本影印的王铎草书诗卷,日夕观摩七八年。原因之三是“天机”化成。林散之以诗论书画说:“书法由来智慧根,应从深处悟心源。他在草书中化入了笔墨技巧的“天机”、天地色相动静的“天机”、书家自我灵性的“天机”。

1970年初,启功先生看到林散之书法作品,曾恭敬的脱帽三鞠躬。赵朴初先生作诗称“散翁当代称三绝”,并在南京专程拜访时写道:“林老书法,举世无双。”日本书道大师青山杉在观看了林散之的书法精品后称赞道:“草圣遗法在此翁。”

董欣宾先生在《林散之艺术论》一文中指出:“我认为林散之老人的书法史观是碑为体、帖为用的一个运动史学观,由此而展开审度取舍,构成他独特的创造本体学为入碑而出帖,碑为其书法创造的基础来源,帖为其创造楷典,加之黄宾虹为其导向,所以他的评论观便是重传统而求创造的表示。这也成为林散之书法质量度的关键。重传统便是溯源追本到书法的始初研究抚习,钟鼎甲骨到秦汉碑版、晋唐帖学、明清手札成了青中年林散之攀登艺术的一条道路,并且愈到成年愈便显出碑为帖用的倾向,篆书的中锋意识,隶书的波动意识,行书的流转意识,楷书的结体意识渐化于腕中笔底,表现了他的学术观的重史重新的二元性历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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